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心上

關燈
心上

沈靈書轉過頭, 看清來人後,美眸睜圓,小臉跟著“唰”的一下紅了。

在人家的院子, 還是跟人家名義上的“未婚夫”做這種事。

她頓時垂下頭, 心頭閃過多種情緒,心虛, 害怕,惶恐,不安,小手更是無處安放。

陸執見她如此大的反應, 眉眼沈了沈, 周身頓時冷了下去。

怎麽,他就這麽見不得人?

林窈最初被驚到了後, 瞥見太子的視線順著花廳看過來,猶豫了半晌, 便硬著頭皮往裏邊走。

采茵看見林三姑娘進去後, 便悄悄退下去不敢再窺探了,只是心中泛起了嘀咕。

現準太子妃撞到了前準太子妃,姑娘不會吃虧吧。

不過, 有太子殿下在,就算那林三姑娘嘴上不饒人, 殿下應該會護著姑娘的。

花廳內,沈靈書尷尬的想要往旁邊站一下,卻被陸執攥住了小手, 背到身後牽著。沈靈書忸怩著想抽.出來, 卻被陸執另一手懲罰似的拍了一下手背。

她頓時老實了。

“臣女見過太子殿下,殿下萬福金安。”林窈彎身行禮, 語氣有些發抖。

她真不是故意撞見的,這也太尷尬了,她好想逃離這裏啊……

陸執喉嚨間淡淡“嗯”了聲,音色游刃有餘,充斥著上位者的權勢和從容。

換句話說,他從未覺得這有什麽。

太子略略側過身,目光落在沈靈書的側顏上,食指在黃花梨木食桌上敲了兩聲,示意他走了。

沈靈書頓時紅著小臉彎身行禮,“恭送殿下。”

“恭送殿下。”林窈一同行禮。

太子走了幾步後覆又轉過身折返回來,看了眼那規規矩矩,肩膀緊繃的小姑娘,嘆了口氣,手臂將她半蹲的身子穩穩扶了起來。

沈靈書對上那雙睨過來的繾綣黑眸,想到旁邊還有人看著,羞澀更甚,垂下了臉蛋。陸執卻旁若無人的捏了捏她的素白指尖後,才徑直朝外走去。

自始至終,林窈在一旁目不斜視,緊緊盯著自己腳下繡鞋,大氣不敢喘。

可心中卻感慨,眼見為實。從前她只略聽過太子殿下有一位未婚妻,卻不想他對她這麽上心。三年了,還是這麽喜歡。

直到那四龍紋袍角消失在垂花門後,沈靈書t才挪開視線,可看見一同行禮後緩緩起身的林窈,她頓時又開始緊張。

兩個女孩子面面相覷,沈靈書美眸羞顫,林窈小臉探究。

對峙了大半晌,沈靈書主動打破了僵局,糯糯的語氣有點磕巴,“林、林三姑娘好。”

“沈娘子好。”林窈忽地對她行禮。

沈靈書黛眉微驚,頓時向前一步擡起她的身子,“三姑娘……”

有了肢體上的接觸,林窈說起話來便輕松了許多,她主動挽著沈靈書的手臂朝裏走,語氣松快,“殿下今日來到府中,當著祖母和父親母親的面承諾,他會向聖人請旨封我為嘉平縣主,但是與林家的婚書等夏苗後才退掉。”

沈靈書倒吸了一口氣,美眸閃爍著泠泠光華。原來,原來陸執早就將一切打點好了。

看著自己不安的,一遍遍的詢問,他卻一點也不肯透露,原來是心中早有成算。

只是他明知道自己惦記著風言風語,和他做那事的時候擔驚受怕,咬音不敢出聲……

小姑娘美眸眨了眨,他就是故意的!

這男人的心眼是黑的,他就是想看她緊張,含羞,卻還是不能自抑的纏著他問著他,把所有的精神都耗在他身上!

“姐姐?”林窈擡手在她眼睛前晃了晃。

沈靈書這才回神,意識到自己失禮了,頓時朝她唇綻笑容。

林窈繼續道,“所以剛剛朝你行禮,是因為你本來也是未來的太子妃,殿下賞賜了我林家這麽大的恩典,自然也要謝謝姐姐。”

這一點沈靈書清楚,林家老爺子雖入內閣,可早已退居下來,林家主君在朝雖為三品,可那也是臣子。如今臣子的女兒可享親王之女的殊榮,整個大鄴朝也沒有這個先例。

陸執知道她對林窈,甚至整個林家都有著若有若無的愧疚之意,所以才一定要替她償還這歉疚。

這是陸執為了她,去向聖人替林家求來的。

想到這兒,沈靈書心頭蔓延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美眸下意識的望了望窗外。

心裏只覺得,他走得好快。

她還沒待夠,沒能多和他說上幾句話。

“哎呀,姐姐,這是你和太子殿下的孩子?”林窈看見歲歲,輕音嬌呼了聲。

沈靈書隨她走進去,頓時含笑點頭。

“好可愛呀!”林窈看著榻上翻著小肚皮睡得奶娃娃,心都要化了。

歲歲小手朝上躺著,軟嫩的胳膊如同藕節一樣,一截一截的,粉白色的絲衾只蓋住了肚皮一角,雪白的肌膚隨著呼吸起伏,腳腳不安分的蹬了蹬,劈.叉一樣伸展。

沈靈書看著女兒四仰八叉的睡姿,頓時無奈扶額。

歲歲怎麽又睡得亂七八糟的……

林窈看著那吹彈可破的,帶著胖胖弧度的小胳膊,真想用食指戳一戳。

“太可愛了,我以後也想生女兒。”邊說著,林窈把腕間上好的羊脂玉鐲褪了下去,低聲道,“姐姐,這個玉鐲是昨日我上街去玉彩軒買的,雖比不上太子殿下的東西,但是也算我第一次看見這孩子的心意。”

玉彩軒,沈靈書黛眉微微凝了凝。那的簪子最低都要五十貫一支,這玉鐲……

“姐姐,收著!”林窈不容置疑的將那玉鐲放在榻上,然後拉著她去了小書房。

“欸。”沈靈書似是想起了小書房靡.亂的樣子,剛要拉住她,可林窈人已經在桌前坐下了。

沈靈書脊背緊繃,鼻間輕輕嗅了嗅,還想聞聞有沒有別的氣味,直到她看見楹窗是開著的,這才松了口氣。

去了凈室後,甚至沒來及叫人收拾一下這裏。

還好那被陸執撕碎的不成樣子的小衣已經被她扔掉了,不然真是要羞死人了。

只是林窈坐著的地方就是剛剛陸執抱著她行那事的地方,她羞赧的看著,耳邊忽地就想起男人讓她背對著他喘著粗氣的口吻。

她面皮漸漸發燙,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緋紅。

怎麽回事,她怎麽現在處處事情都能聯想到他。

他哪有那麽好嘛。

林窈心中也有事,沒註意到沈靈書的變化,她從袖間掏出了一枚玉佩,蓮花形狀,玉質呈著淡淡的碧色,墜子是緙絲,十分華麗。

沈靈書註意到那絲線的材質和大鄴所盛產的有所不同,她在雲霜的身上也曾看見過這種材質的料子。

她驚訝問,“三姑娘,你這玉佩哪裏來的?”

林窈看了眼窗外,這才壓低聲音道,“姐姐,我兩年前去江陵游玩救了一位公子,臨走時他把這玉佩給我抵債。我昨日回京的時候總覺得在城郊的青雲寺看見他了,但是那個背影一閃而過,我也不太確定,循著那蹤跡找了大半日也沒再看見他。”

沈靈書突然想起昨日她同林夫人去接林窈,為何林窈回派人來傳信不用接,原來是去找那位公子了。

這蓮花玉佩,她食指輕搓了搓,總覺得眼熟。

陸執同她說本次夏苗祁國除了派使臣,皇室來的是二皇子祁宴和三公主祁婉,還把祁國的圖冊給她翻看,她當時也不太懂這些只是好奇隨便翻了翻,但是她總覺得著玉佩有點眼熟,好像是在哪裏見過。

“姐姐,我今日來找你就想讓你明天陪我再去一趟青雲寺。”

林窈神色有些扭捏,“你也知道的,我自由頑皮,母親對我管教很嚴。但是你就不同了,現在我們整個林家上下都知道你是未來的太子妃,只是那層窗戶紙還沒戳破,有你在前邊擋著,太子殿下又那樣寵著你,母親肯定不會攔著我出門!”

沈靈書被她小嘴抹了蜜一樣的話語逗得忍不住莞爾。

她對林窈,甚至整個林家都懷有歉疚,雖然陸執他一聲不吭的替她還了這份情,可她自己不做些什麽,事事都依靠著陸執,終究不對。

如今她能有機會為林窈做點事,她自然樂意。

雖然陸執曾提醒過她最近盡量不要出門,可——

沈靈書想得很清楚,“好。”

林窈抱著沈靈書的胳膊,激動的眼眸彎彎,“我的好姐姐,你真是幫了我大忙了!”

——

傍晚,沈沈暮色自山邊蔓延,一路落入了繁華富庶的上京城。

濃墨暗藍的天湧動著風聲,隱隱有落雨的架勢。

街邊小販都早早收了攤回家,酒肆茶坊也早早掛起了防風燈籠,星星點點的紅光黃芒點綴著昏暗的街道,搖搖欲墜。

寧王府。

朝暮院裏邊都點上了燈,雲霜醒來時便瞧見燈火如晝,溫暖明亮的光景。

沒有冰涼的青石板,沒有膝蓋處錐心的疼痛,甚至沒有那人冰冷陌生的目光。

王府,陸瀾,殿下……

雲霜暈遭遭的意識終於漸漸回攏,她猛地坐起了身子,虛弱的肩胛骨一開一合,脆弱的呼吸著。

她唇色慘白如紙,光著腳下地,身上只披著一層薄薄的褻衣,可目之所及,這偌大的房間內竟一個人也沒有。

“殿下!殿下!”

想起昏迷前那人矜傲又絕情的站在她身前,不肯挪傘看她一眼,雲霜心頭便沒來由的害怕,低落。

驟然一聲悶雷滾過,隨後“唰唰”的聲音迅速籠罩整個寧王府。夏雨傾盆而至,四周失聰了般,除了雲霜那急促的心悸聲,便只能聽得見滂沱的雨聲。

雲霜舊疾發作,心中焦慮,素白色的指節下意識按在心口處想緩解那“砰砰”的心跳聲,可越是這樣她越覺得急促,甚至不能呼吸。

她赤腳站在地上,青絲散落在身前,肩後,大口喘著粗氣,形容狼狽。

不多時,管事聽見聲響從一旁耳房走過來。

他站在門口,卻並不朝裏邊看過去,只是低著頭回話,“姑娘,我們殿下囑咐您醒了就好好待在這間屋子,一應的飯菜和湯藥待會兒會有人送來,您稍安勿躁。”

雲霜美眸空洞,唇邊輕輕呢喃著,“他去哪了?”

管事直直道,“殿下的行蹤,奴才並不知曉。”

“他去哪了?”

“他去哪了?”

“他去哪了?”

雲霜宛若瘋魔了一般走到管事面前,揪著他的領子不停問道。

她要一個答案。她要見陸瀾!

“姑娘,您松開!”管事哪想到她半點不顧男女大防,嚇得急忙往後退,廊下的侍衛頓時拔劍,卻被雲霜敏捷的伸手一把奪過了劍。

她人生得高挑纖細,看似柔弱,t可那腕力卻異於尋常女子。

侍衛瞳孔放大,這劍長兩尺,重量沈的有幾十亮,尋常的世家小姐能拎起來都費勁,更別提握得那麽穩,仿佛下一瞬就要筆直的朝他刺過來一樣。

侍衛頓時明白,此女會功夫。

管家被雲霜這不同於尋常的行徑嚇壞了。這是哪裏來的女子,怎的還會功夫?這女子怕不是瘋了,瘋了的話失手把他殺了,殿下還能責罰她不成?

殿下都許她住自己的屋子了……

想到這兒,管家頓時覺得小命要緊,直接和盤托出,“殿下去宰相府見四姑娘去了!”

雲霜劍鋒微轉,聲音帶著頹然的破碎,病態凝重,“四姑娘是誰?”

管事同侍衛面面相覷後,硬著頭皮道,“是殿下尚未過門的小妻子。”

“當啷”一聲,隨著話音一同落下的,還有那冰涼沈重的長劍。

——

戌時一刻,宰相府花廳。

宰相陳文懷一臉不湊巧道,“殿下,小女眠眠昨日感染風寒,病了,眼下實在不能見客。”

提到昨日,陸瀾鳳眸一黯,沈下去的聲音略帶著急促道,“眠眠病了?那本殿去看看她。”

陳文懷沒有讓步的意思,繼續道,“女子病中羞於見人,殿下還請不要為難老夫一家。”

陸瀾袖子的手漸漸攥成了拳。

他沒想到小姑娘竟這麽執著。

下雨了等不到他,不會回去麽?怎麽就傻乎乎的一門心思等他。

見七殿下沒有要走的意思,陳文懷也有點想為女討公道。然忌諱著陸瀾的皇子位份,亦不敢過於苛責,只是斟酌著試探,“眠眠雖病著卻也是小風寒,可她聽說殿下昨日是為了一個女子才沒來赴約,還是有些傷心了。”

陳文懷朝陸瀾彎身作揖,陸瀾急忙擡著他的手,“您是大鄴宰輔,我只是個失去了母妃不受寵的皇子,陳大人沒必要對本殿行如此大禮。”

陳文懷低垂的嘴角略撇了撇,糊弄誰呢。

生母是受聖人寵愛的溫肅貴妃,本朝貴妃一同就那兩位,另一位就是如今的蕭皇後。又與元後所出的嫡子女交好,有大公主和太子護著,生平最苦的事怕是去祁國為質了吧!

這叫只是個失去了母妃的不受寵皇子?

陳文懷怎麽說也混入了內閣,執掌中樞,這點眼力見和洞察力還是有的。

陳文懷起身後,“殿下,既然話說到這了老臣也就直言了。”

陸瀾抿唇,“請講。”

陳文懷道,“老臣不才,一子三女皆為原配所出。我陳家家訓也是男娶妻不得納妾,女嫁人,夫家亦不能納妾。當日禦書房內,聖人也是如此允諾眠眠為皇子正妃,寧王府再無妾室。但是殿下身份尊貴,與常人不同,殿下既然有心上人,想必也是舍不得那女子受委屈只為妾室,我陳家自己的家訓亦不能強行安插在殿下身上。既然如此,眠眠在我陳家再養幾年,也是養得起的。”

“這門婚事……”

陳文懷沒說出口,但陸瀾也不是傻子。

陳家要退婚!

陸瀾眸色閃了閃,陳文懷此話公然對上皇室,大逆不道。身為臣子,焉有向皇族退婚的權利?

但是昨日畢竟是他對不住眠眠。

想起那小丫頭單純倔強的樣子,陸瀾嘆了口氣,他豈能舍得。

少傾,陸瀾喉結滑動,沈沈道,“陳大人,本殿並無退婚之意。”

陳文懷當仁不讓,“既然如此,那殿下府中女子您要如何處置?”

眠眠受的委屈,他這個當爹的,定然要替她討回來!

他自己捧在手心,金尊玉貴養大的女兒,怎麽能與別的女子共侍一夫?即便這陸瀾生得模樣好,地位也高,年紀輕輕就有了自己的府邸,那他們陳家也不稀罕!

這滿上京城,王公貴族擠得遍地都是,英國公的,汝安侯家的,還有那趙閣老家的,那青年才俊遍地都是,不愁眠眠嫁不出去!

——

朝花院內,陳夫人端著湯藥從屏風後進了屋。

眠眠倚著身後的軟枕頭,黛眉攏著,似是有些不開心。

“乖女,先把藥喝了。”陳夫人坐在榻前,溫柔的哄著眠眠。

眠眠把小臉貼了過去,兩條軟軟的手臂環在陳夫人身上,語氣糯懨懨的,“阿娘,殿下是不是來了?”

陳夫人保養的極好的面容也是一怔,旋即漸漸染上了慍怒之色。

她吩咐了下人不許透露七皇子來府上的事,誰敢膽大包天的將此事洩露出去?

眠眠似乎猜到了陳夫人所想,急忙替自己的貼身婢女撇清幹系,她杏眸眨著,急急道,“沒人告訴女兒,只是女兒自己猜的,往常這個時候阿耶肯定來看我了,他沒來,肯定是有脫不開身的要事。如今全家上下都知道女兒病了,那比這個還大的事兒只能是殿下來府上。”

陳夫人看著自己這個最小的女兒素日笨笨的,這會兒倒分析的頭頭是道,剛剛積起來的怒火便也消散了。

瞞不住。

情竇初開的少女一旦生出了那心思,便只剩下滿腦子的孤勇了。

要她如何勸得住?

只是眠眠如今一心純粹,可若日後發現她期盼的愛慕,夫君也會有有朝一日變心了呢?

這世間沒有什麽事情是絕對的,情之一字更是瞬息萬變。所謂的永遠,不過是情濃時的表達,情分散了的時候男子也可以薄涼的說一句,“我當初不過是可憐你。”

正因如此,陳家便立了男不納妾,女不共夫的家訓。

陳夫人嘆了口氣,“先把藥喝了。”

眠眠捏著鼻子一口氣擡頭灌了下去,她顧不得唇角的苦意,只哈著舌頭,哆哆嗦嗦問道,“阿娘,爹爹會難為殿下嗎?”

陳夫人遞過來蜜餞和漱口的清水,有些恨鐵不成鋼,這姑娘的胳膊肘都拐到天上去了。

她爹那是在幫她呢!

難不成,那七殿下做出了這等事兒,她陳家還要賠上笑臉,乖乖把女兒送出去?

陳夫人問道,“你當真不介意那女子?她住的可是七殿下的屋子,你們未來的婚殿。”

眠眠沈默,小手僅僅攥著絲衾。

怎麽會不介意呢。

可是她更想聽陸瀾和她解釋,哪怕他說昨夜只是喝醉了,他其實並不喜歡自己,也看不上自己這樣單純蠢笨的。她也知道自己笨笨的,從小就沒有二姐姐的賢惠持家,也沒有三姐姐的機敏聰慧,若不是生在了宰相府,她應該是世間最普普通通的小丫頭。可是只要是他親口說的,她都願意信。

她還想給他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個心死的理由。

陳夫人語重心長道,“眠眠,兩只眼睛一個鼻子的男人滿大街都是,你不能因為他是你遇見的第一個男人,就認準他了,整個上京城不是只有他陸瀾一人,你能聽明白嗎?”

眠眠反而揚起下巴,純凈的杏眸定定望著娘親,“阿娘,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什麽?”

眠眠唇邊抿出了點點笑意,兩個梨渦軟軟的,“女兒信,不僅女兒信,大公主姐姐也信。”

很多時候,人只活一個瞬間。

眠眠一閉眼就是那夜少年牽著她的手,帶她穿越望樓的聲色犬馬。

那掌心上淡淡的體溫,她幾年也忘不掉。

若是陸瀾是她的劫難,那她認了就好。

她確實沒什麽優點,相貌不是最出挑的那一個,也不夠靈巧,甚至作起詩來也是詩社末尾的那一個,但是她有一顆真誠純粹的心,為什麽平凡的女孩子家就不可以追求愛情呢?

她不信。

陳夫人看著女兒倔強的樣子,也知道這次非要撞到南墻才能回頭了,她也不打算再勸下去,只是起身前擡手點了點眠眠的瓊鼻:

“你給我矜持點,怎麽說也是女孩子家,又是相府的四姑娘,身份顯赫尊貴,別他說點好聽的你就當真,男人可沒一個好東西!”

眠眠心虛的點頭,“阿娘,我記下了。”

陳夫人走出關上門後對著門前的兩個婢女沈下了臉色,“看好姑娘,此時下雨呢,若是讓她偷跑出去,被我發現了,我定會打死你們兩個。”

相府主母的威嚴落在淋淋雨聲中,格外幽森。

兩個婢女頓時彎身謹記,“奴婢謹遵主母吩咐,必會看好姑娘。”

陳夫人看著不遠處亮著燈的花廳,略嘆了口氣,“若是七殿下來也讓他在門外侯著,我們相府也不是什麽人都t能隨便進的,都聽清楚了嗎?”

“奴婢領命!”

戌時末刻,人定。

眠眠杏眸不斷朝楹窗外望著,兩個婢女聽了阿娘的話寧可跪著也不讓她出門。眠眠舍不得讓她們受罰,只能繼續在床上靜靜等待。

驀地,眠眠覺得楹窗那裏好像閃了閃,接著一陣落雨落到了眼前。

“滴滴答答”的雨痕落了一地,一道狼狽的背影站在她面前。

“殿下?”眠眠驚訝的,卻又捂住嘴唇小聲喃喃道。

眼前男人被雨淋透,雨水自眉骨順著鋒利的下頜線流淌下去,雲龍紋的錦袍濕噠噠的貼在一起,就連那黑靴也積滿了水,不多時,腳下便形成了兩攤小水窩,委實狼狽。

可那雙挑著眼尾的鳳眸望過來時,卻難掩俊朗。

陸瀾看著榻上蜷縮著的小人兒,烏發雪膚,唇色如紙,脊背孱弱。

他眼中難掩愧色。

“對不起啊,眠眠。”

眠眠費力的起身,卻因著些許動作牽動了神經,忍不住咳了兩聲。

不知怎的,阿娘在的時候還好好的,如今心心念的人來了,開口便是道歉,眠眠沒理由的心慌,委屈,杏眸漸漸紅了。

對不起是什麽意思呢?

是因為有那個女子,所以不要她了罷。

早該想到的答案,可如今真的被親耳證實到,眠眠的心還是不可抑制的發疼,發痛。

確實,一見鐘情的只有她。

之前有關於陸瀾的風言風語,什麽素好風月,不學無術,整天揮金如土,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總覺得是世人誣陷。

可現在看來,她那日情動,不過是陸瀾風月場裏慣有的面孔,他不過是順水推舟,游刃有餘,做慣了忘記收斂。

那日換做是另外一個女郎,陸瀾也一定會那麽做,而不是因為她是陳幼眠。

眠眠的臉和唇沒有一點血色,漸漸染上了悲涼之態。

她心疼的難受,還是艱難的扯了扯唇,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有些活氣,不那麽死氣沈沈的:

“我明白了,夜深雨重,殿下請回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